本就深邃的眼眸中，此刻聚集了谁也看不透的情绪，像是一坛浓墨，没人能看到里面到底是什么。
红旗镇上。
国营饭店不大，就四扇门的门面。
因为是营业时间，店里四扇门那都是打开的，方便客人进出。
阮桃第一次踏足这个只会出现在近代史上的地方。
她好奇地打量着四周，看了一圈之后，视线就落到了前面不远处的柜台后。
柜台后面的女同志正在算账。
听到有人的脚步声，抬起头看了她们一眼，就继续垂下头。
“今日供应红烧肉，精细面条，清蒸鱼，白面馒头窝窝头。”
“自己挑了吃什么，付钱付票后坐着等。”
国营饭店服务员的态度并不好。
甚至还有点恶劣。
但是现在就是这样，只要有个工作地，那就嚣张得不得了。
恨不得告诉天下人他不是在这里打工，而是这里就是她家开的。
毛红红也是一样。
平时一点就炸的夏芸，竟然在面对毛红红这样的态度的时候，意外的不生气。
很显然，她已经习惯了。
毛红红的服务态度，等于这个大时代的服务人员的缩影。
现在还没有上帝是顾客这一说法，服务员感受不到竞争压力，态度差也是可以理解。
阮桃此刻也想吃饭，也不计较毛红红的态度了。
就把看到的记在心里就好。
夏芸点了两碗清汤面，又要了半斤红烧肉。
付了钱，付了半斤粮票，半斤肉票。
毛红红这才满意地让后厨去做她们的东西。
夏芸回到了桌边，阮桃把早就准备好的一块钱递给了夏芸。
“干嘛？”
夏芸眨了眨眼，十分的疑惑，“你给我钱干什么？”
“小芸，你听我说。”阮桃将钱塞到她手里，这才开口道：“我没有票，但是身上还有几块钱，这顿饭你出了票了，就绝对不能再让你出钱。”
她爸从小就告诉她，有的便宜，不能占。
尤其是对方还是真诚要跟自己交朋友的，阮桃就更不能占她的便宜了。
她们这一顿饭一共去了一块加半斤粮票，半斤肉票。
她没有票，只能承担钱这一部分。
当然，她的兜里也没钱了。
之前原主留给她的钱，付了扭伤脚时候的住院费，买了新的毛巾牙刷搪瓷杯，就还剩下十块钱了。
十块钱，今天又付了一块钱，她就只有九块钱了。
九块钱，对于不能吃知青点大饭堂里的饭来说的她，是真的很少很少。
但是她也不能因此就白占夏芸的便宜。
夏芸皱着眉，“我都说我请你吃饭了，你干嘛跟我客气？我没钱了，我就问我爸啊，反正我不问罗玉琴也会问的。”
夏家负担其实也不轻。
夏芸她爸跟罗玉琴的爸是重组家庭，一人带着一个女儿。结婚了以后，他们又生了一个儿子。
而她爸就是机械厂技术员而已，一个月八十多块钱的工资，单独一个人可能很多了，但是要养活一家人，真没多少。
阮桃笑着按住了夏芸的手，让她把钱收下。
“你收着，以后要你付钱的机会很多，不用急。”
她态度坚决，夏芸就只能把钱收下了。
“下次我请，你不准付钱了。”
“好。”
阮桃话音刚落下，抬眸看到国营饭店门口的那一对走进来的年轻男女。
她忍不住笑了。
这么巧的？
正想着吃过饭以后去找他，没想到他就主动来了。
真巧。
“桃桃，你在看什么？”